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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身体一生都在变化，一部分是顺着基因遗传的轨迹，而另一部分则是受环境影响。不仅外部器官如此，在身体内部看不见的地方，微生物群的状况也从出生就开始发生变化，微妙地影响着人的健康。
共同生活，共享菌株
最近，全球多国科学家联合开展的一项研究发现，一个人的人际关系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其体内细菌种类的情况，具体表现为同一亲密社交圈的人共享大量菌株类型。基于超过9700多份微生物群样本和近一千万的菌株共享案例，研究发现对于共同生活的人而言，大概有12%的肠道微生物和32%的口腔微生物是共享的。相关研究2023年2月发表在《自然》杂志（Nature），为揭示人际关系在何种程度上会影响体内微生物情况提供了新的证据。
“微生物在密切接触者之间的传播是广泛存在的，以前被忽视了。微生物群与我们的健康密切相关，而社交网络可以对我们微生物群的组成产生重要影响，从而最终影响我们的健康状况。”这项研究的主要参与者意大利特伦托大学细胞、计算和整合生物学系研究人员米雷亚·瓦莱斯-科洛默（Mireia Valles-Colomer）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需要注意的是，这项研究是基于健康人而开展的。
这一方面意味着社交关系改变体内微生物的现象普遍存在，并非某些疾病状态下的产物，另一方面，因为不针对特定疾病，社交关系在影响体内微生物之后具体会带来哪些健康影响仍不可知。事实上，最新研究主要针对肠道和口腔微生物在人与人之间通过社交网传播的基本情况，在共享菌株方面，科学家们还发现共同生活的时间长短是影响这种共享机制的最关键因素，比年龄和遗传所起的作用都要更大，这与此前的一些发现一致。
同居时间很关键
关于共同生活对体内微生物群的影响，早在2018年，科学家就在《自然》上有一些初步的结论。当时，魏茨曼科学研究所分子细胞生物学部门的科学家曾对比分析过一千多名有着不同祖先的健康人，这些人虽然基因差别大，但相对生活在共同的环境中。对他们微生物群的对比分析就显示，在决定肠道微生物群成分的问题上，宿主的基因只起一个比较小的作用，而环境因素起着支配性的作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共同生活的一家人，即使基因上没有关系，微生物群的构成上也显示出显著的相似性。而相对一些基因和环境模型，微生物数据甚至可以更准确地预测一些人类特征，比如血糖和肥胖等情况。
最新研究利用来自20个国家的大样本数据，得到了微生物如何通过人际网传播的更多信息。比如，虽然中位数的菌株共享比例对于肠道和口腔微生物来说分别达到12%和32%，但只要有较长时间亲密的身体接触，两个人之间共享微生物的比例还可能更高。
数据表明，同伴之间哪怕只从成年期开始有身体的互动，肠道和口腔菌株共享的比例也能分别达到13%和38%。相反，如果长期不在一起生活，菌株共享的比例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下来。比如，如果双胞胎分开生活三十年以上的话，他们共享的微生物的比例可能从最初的约30%降到大概10%。
当然，微生物共享比例最高的社交关系还要数母婴。有不少数据表明，母亲与出生一年之内的婴儿之间菌株共享的比例可能达到近50%，这个比例不仅很高，而且在整个婴儿期还比较稳定，后面即便孩子长大了，这层独特的母子关系也能检测得到。可以说，婴儿从母亲身上获得的微生物群奠定了一个人体内微生物群落状态的基础。
一些小样本的母婴跟踪研究发现，通过阴道足月分娩的婴儿一出生就拥有大量微生物群，但随后几天会经历一个选择的过程，微生物的多样性会明显下降。不过接下来的几个月，微生物群会逐渐恢复并增加，比如多一些来自其他家庭成员的微生物类型。
从具体来源看，除了母亲阴道和皮肤菌株的短暂定殖外，婴儿出生后还会持续性地从母亲身上的不同位置以及其他外部环境中获取微生物，而母亲肠道微生物在这些来源里存续更持久，适应也相对更好。对比来看，剖腹产的婴儿出生时明显缺乏通过母婴传播而获得的微生物。这些差异对于理解剖腹产和非一对一母乳喂养等的影响都有一定的参考意义，毕竟，体内微生物群虽然普通，但其状态对一个人的健康影响不算小，涉及许多人体功能。
更多样，一般更健康
比如，定居体内的微生物可以促进人体对养分的吸收，调节免疫系统，甚至抵抗病原体入侵，而一旦菌群失调也可能导致一些疾病风险升高。近年来，科学家已经发现2型糖尿病、结肠直肠癌等可能与肠道菌群失调等有关。2021年，欧洲肿瘤研究所等机构的科学家在分析了微生物状态与宿主代谢、饮食等情况后甚至提出，这些大样本的数据或许可以帮助人们凭借微生物情况给人的健康水平进行分类，即使这些人在临床上还没有明显的疾病。相关研究发表在《自然医学》（Nature Medicine），这些初步发现意味着未来人们有可能借助体内微生物状态提前读懂更多个人健康信息。
“我们对人体微生物群仍然知之甚少。例如，一些最常传播的细菌还没有在实验室培养出来。继续研究它们是很重要的，因为它们对我们健康的影响是显著的。”米雷亚·瓦莱斯-科洛默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不过，“一般来说，更多样化的微生物群与更好的健康状况有关，诸如我们周围临近的其他人，他们作为健康相关细菌的来源，应该不会对我们的健康造成问题，而是相反。”
因此，虽然最新研究发现微生物可通过社交关系网在亲密人群之间相互传播，但并不意味着这就是一件坏事。由于样本和时间的局限，未来仍需要更多长期的研究去继续探索微生物基于人际传播之后给人们健康所带来的影响。
就目前而言，由于不少传统意义上的非传染性疾病中，细菌等微生物可能也有发挥作用，最新研究发现微生物可以较大规模通过人际关系网传播，这一现象倒是让更多科学家开始考虑一个事情，传统意义上的非传染病是否也可能是有传染性的？
来源：南方周末记者 王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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